漫长的半天过去了。
手术过程很顺利，移植成功了。
我飘在病房里，看着林月含苍白的脸，脑袋里空空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以往这个时候我该心疼她的，可现在，我的心里竟然没有丝毫波澜。
麻药还没完全退去，林月含躺在病床上眉头微蹙。
她嘴唇轻轻颤动，突然含糊地叫了一声：
“段峥”
我愣住了。
“爸爸！”蓉蓉飘到我身边，兴奋地拽着我的衣角，“妈妈叫你了诶！”
突如其来的一幕太过熟悉了。
我想起很久以前，那时候林月含还很依赖我。
每次午睡醒来，她都会这样迷迷糊糊地叫我的名字，然后撒娇地拉住我的衣角不让我走。
“别走再陪我一会儿”
那时候的她，心软得像棉花糖。
可不过片刻，林月含就狠狠打了我的脸。
她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是：
“沈灿沈灿怎么样了？”
护士连忙回答：“沈先生的手术很成功，正在隔壁病房休息。”
林月含这才松了口气，闭上眼睛。
我自嘲地笑了笑，果然不该有什么期待。
但下一秒，她突然又睁开眼睛，声音沙哑：
“把我的律师叫来现在就要。”
律师很快就来了，站在病床前显得局促不安。
林月含直直地盯着他：
“告诉我真相，全部。”
律师擦了擦额头的汗：
“林女士，您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
“说！”
律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摇晃的输液管，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
“段先生在做完肾脏移植后，身体状况非常糟糕。”
“但是沈先生买通了主治医生，让他告诉您段先生恢复得很好”
林月含的手指骤然攥紧。
“还有您给段先生的那笔钱沈先生通过伪造签名的方式，把钱都转走了，只给段先生留了一千块，说是辛苦费。”
“医院尽力为段先生减免了部分费用，但最后还是”律师的声音越来越小，“停药后，段先生很快就”
病房里的空气突然安静了。
逐渐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断续又轻微的啜泣声。
林月含的眼泪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砸在雪白的被子上。
“妈妈哭了爸爸，她是在为我们哭吗？”
蓉蓉歪着头看我，我摸了摸女儿透明的头发，轻声道：
“不知道，大概是吧。”
林月含突然抬起头。
泪眼朦胧中，她仿佛看见了什么，目光直直地穿过我和蓉蓉所在的位置。
她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把脸埋进了掌心，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隔壁病房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护士惊慌地跑来：
“林女士，沈先生醒了，但情绪很不稳定，一直喊着要见您”
林月含缓缓抬起头，泪水还挂在脸上，但眼神已经变得冰冷。
她慢慢擦干眼泪，对护士说：“告诉他，我一会儿就过去。”
然后她转向律师，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帮我个忙我要看监控录像，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