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一愣:“怎么又试?”
她看着那口锅,轻轻说了句:
“锅是认了,可人,还没吐完账。”
“下一口饭,不给嘴吃——给命。”
她手指一点案上的三封梦命旧信:
“谁要是吃了梦里的火,那就得用命,赔回来。”
灶里的火还在烧,锅还温着。
但宫里人心,早就比这锅底还烫了。
癸印接锅,东厂叛签,兵部试权,户部低头。
“诏来了。”
这句传进灶口的时候,李全正把新灶签往锅边贴,手还没放下,笔就掉地上了。
来报话的小太监一身宫灰色短袍,袖子湿了一截,嘴里喘着,一边掏袖口一边抖,“是是御前太监送来的,是御诏,说是要”
话没说完,李全一把把他袖子扯下来,那张折得细细的纸一抽出来,封角还是烫金的,只是字比平时大一圈,像是怕看不清。
他展开一看,只三行:
【壬火既旧,癸印未稳;】
【锅务多纷,灶律失统;】
【朕命三旬内,归火于御前,听三省节议。】
李全当时脑袋就炸了。
这不是说得明白了?
皇上要把锅收回去!
他拎着那张诏纸就往灶里冲,锅边癸一正蹲着往火口添柴,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瞥,眉心一跳。
“出事了?”
李全把诏往案上一摊:“皇上要把锅收回去了,说什么灶律失统娘娘,这话他也敢写?”
小锦鲤把那张诏拿起来,看了一遍,没急着说话。她手一松,那纸啪地一声掉回案上,火没碰,但边上那点湿墨晕了。
她问:“癸印是废了?”
李全摇头:“没人敢贴废印令。”
“那这诏,是废锅?”
她手指轻轻敲着案角:“三旬归火,也就是说,再给我三十天。”
“三十天里,要不我交锅,要不他们来砸锅。”
癸一站起身来,把手里那根灶勺往炉台上一敲,铛一声:“他们不是想要锅,他们是想把锅底那层灰掏干净。”
“只要咱这锅烧着,他们就吃不香。”
“所以他们想让锅先断火。”
小锦鲤点了点头:“不是他们怕锅,是他们怕锅烧下去。”
“咱锅上现在贴着‘癸印’两个字,他们不敢明着撕,就换个说法,说灶律乱,说锅管不住,说人吃不饱。”
“可这灶边吃饭的人,每天三顿都有人来跪着送银送票,他们说锅乱,到底是哪口锅乱了?”
李全问:“要不要回诏?”
小锦鲤摇头:“不急。”
“先送锅。”
“把昨晚调出来的‘壬印灶银账册’一共七页,全照抄一份,钉在御前膳案上。”
“让他们看看,那些年他们自己批的锅,到底烧了哪口饭。”
“再把癸一带的那封‘癸火立灶公帖’,让东厂拿去兵部门口贴一张。”
“皇上不是说要节议?那就让兵部先议一议,看他们能不能管锅。”
癸一接令就走。
他走得慢,穿的是灶口发的黑布短袍,袖口缝着灶律的七道火纹,一路走到御前,守门的都不敢拦。
他抬手把那张锅账钉在膳案正中,铁钉子敲下去的时候,有个小太监想喊,嘴还没张,癸一手一扬,灶签一摆:“癸印在身,钉锅不犯法。”
回头走的时候,御前安静得像没开灶一样。
李全看癸一回来,手上一沾炭灰:“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