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二点。
许彬彬偷摸地开了门,蹑手蹑脚走进去,一到拐角却被刺眼的光亮吓了一哆嗦。
“爸,还没睡呢,呵呵。”
客厅沙发上坐着的男人没有像往常一样训斥,而是平淡地说:“回来了?回屋洗洗睡吧。”
许彬彬觉得自己可能有自虐倾向了,不骂他两句觉得浑身不舒服,他晃晃悠悠走过来,定睛一看,好家伙,“爸,你这是抽烟呐还是给谁烧贡品呢。”
原来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都快堆成小山了,旁边还有酒瓶子。
抓抓脑门,许彬彬怎么想都不对劲,许玉树会抽烟,但没有烟瘾,偶尔一两根的样子,有时候看见许彬彬烟抽多了还会训斥抽烟伤身,可今晚怎么抽这么多。
他小心翼翼地把屁股放在沙发上,问道:“爸,您这是愁啥呢。”
“还能愁啥,厂里那些事呗。”许玉树抛出一个极其敷衍的理由,显然没把许彬彬的关心当回事。
“蓝星这么大个厂子还能倒不成。”许彬彬不以为然,“无非就是这几年订单没有以前多了,这段时间我跟文志明接触,发现他这个老东西还真挺厉害的,什么问题一看就知道,只要你一直养着他,保管工厂没问题。”
许玉树瞥了眼儿子,都不成器二十多年了,没想到终于说了句人话,“老文厉害需要你说啊,人是几十年的老法师,我好不容易留下来的,你别给我气走了我谢天谢地。”
“放心,我虽然混,但不会砸了咱自家的饭碗的。”许彬彬难得孝顺,看父亲发愁,安慰道:“您倒是没必要那么发愁,大不了花点钱多招点薛敏敏这样的大学生,工厂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虽然不想承认,薛敏敏确实挺厉害的,这段时间他偶尔也跟着文志明学东西,同样教,薛敏敏听一遍就懂,上手操作也没问题。
而他,算了,不想说。
许玉树白了他一眼,“用你说啊,人家是京大毕业的,脑子肯定好使,跟你这种花钱送出国的肯定不一样。”
“爸~”许彬彬头一次被他爸如此嫌弃,忍不住打断,“谁是你亲生的。”
许玉树说:“我当然希望人家是我亲生的。”
许彬彬:“......”
过了会儿,他站起来,“算了,我回屋了,许厂长接着抽吧。”
刚走没两步,许玉树把儿子叫住,“彬彬。”
许彬彬回头,“咋的,还嫌打击我不够啊!”
许玉树顶着张张略显憔悴的脸语重心长地说:“你跟着老文好好学,学点真本事,人活在世上谁都靠不住,这年头靠爹也靠不住,谁能保证我能一直风光呢。”
说这话的时候许彬彬觉得他爹脸颊上的大黑痣都快瘪下去了。
这颗痣是有说法的,小时候他调皮,趁着他爸睡着不仅把痣上长出的毛拔了,还拿削铅笔的小刀划了一道口子哗哗流血,被许玉树拎起来揍,揍得嗷嗷哭,后来才知道这颗痣是代表福禄,他差点把家里的好运给整没了。
“爸,你可别抽了,痣都快没了。”
许玉树下意识地摸了摸痣,“快滚回去睡觉,明天敢迟到老子扣光你工资。”
第二天薛敏敏刚到车间就听见几个工人围在一起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