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家驹笑了笑说道:“舅,瞧把你给紧张的!”
“不是的,他在‘七七’事变之前回家探亲,根据他妈妈王氏的要求,娶了一个姓张的女子为妻”
“这几天坊间都说李家娘子怀孕了,李岳龙他娘可开心了,逢人就说她媳妇肚皮是尖的,准是个大胖小子!”
陈怀民听到这,也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
“嗐,我当你说什么事呢”
“不学好,专听这些坊间鸡零狗碎的八卦!”
敖家驹跟着陈怀民一同笑了起来。
相聚的时间快乐而短暂,很快,一天半的时间就到了。
陈怀民先坐船从镇江回到南京,再从已经拥挤不堪的南京火车站登上了去兰州的火车。
陈怀民看着站台上乌泱泱都是想要挤进车里来的难民,有人想往车顶上爬,有人徒劳地想要撬开窗户上的玻璃爬进车厢里面
难民的祈求声,呼喊声,铁警的喝骂声,警棍的击打声连成一片。
忽然,陈怀民的眉头一皱,他不由地向天空看去。
他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飞机的马达声。
毫无疑问,那是日本的飞机!
他立刻大声喊了起来:“鬼子的飞机来了!隐蔽,快点隐蔽!”
只可惜他一个人的声音立刻就被淹没在了难民们各种声音的大潮当中,直到
“嗡嗡嗡嗡!”
两架日本九零式舰载攻击机改造的轰炸机,蓦然从整个火车站的上空掠了过去,刺眼的旭日旗耀武扬威的在机翼上晃动着。
人群顿时像受惊的牛马一样慌乱了起来。
有的人喊着“日本来了”,拼命往火车上挤。
有的人则喊着“鬼子来炸火车了”,拼命往从火车边往火车站外面挤。
人群就好像陷入了巨大的漩涡当中,乱成了一团。
铁警挥舞着警棍,大声喊着:“还有买票没上车的,赶紧上车!”
“先上车再找车厢,再不上车就来不及了!”
陈怀民赶紧趁机举着自己随身的行李箱与车票证件,好不容易才挤到了车门旁边。
也许是脸上“s”形的伤疤恐吓到了铁警,也许是证件上的“少尉飞行官”令铁警肃然起敬,凶神恶煞的铁警们让开了仅供一人通过的空隙,让陈怀民上了火车。
陈怀民本来应该在前端的卧铺车厢上车,但阴差阳错,走上火车的时候,是在车厢的后端。
里面挤满了买票的,没买票的难民,甚至连椅子下面都躺着人,行李架上都趴着人。
昏暗的车厢里,走路的时候稍有不慎甚至会踩到躺在地上的人。
车厢里充斥着屎尿与汗臭味混合的怪味,更让他好像走进了巨大且肮脏的农贸市场。
他穿过一节一节的车厢,仿佛看到了一幅末世的众生相。
老百姓的脸上少有笑容,都写满了对未来旅途的担忧。
能够笑出声来,该玩该闹的,只有——孩子。
他忽然就想起了怀孕的大姐,陈淑文。
孩子,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至少,孩子代表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