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和冯世永能暗通款曲这么多年,不被发现,不被任何人怀疑,就是足够谨慎。
除了素娟,就算是在侯夫人身边伺候十几年的老妈妈都不知情。
侯夫人的手指在妆盒上停留了片刻。
轻抚着盒盖上精美的缠枝花纹,金漆在烛光下闪着暖黄色的光泽。
这个妆盒跟了她十几年,里面装的不是什么贵重的首饰,是她和冯世永之间最珍贵的秘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咔嗒一声轻响,妆盒开了。
里面静静躺着一对攒丝鸳鸯金发钗,做工极精美,每一根金丝都纤细如发,密密匝匝地编织成鸳鸯的羽翼和身形。
鸳鸯双双相对,头颈交缠,寓意着相守到老,恩爱如初。
十几年了,这对发钗从未离开过这个妆盒,因为她不敢戴,也不能戴。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颤抖着手取出其中一支发钗,在手心里掂了掂。
闭了闭眼,猛地握紧手中的发钗,用力朝地面砸去。
一声脆响,鸳鸯发钗在青石地面上摔坏。
金丝断裂,原本栩栩如生的鸳鸯瞬间支离破碎。
侯夫人看着地上的碎片,眼中的恨意更加浓烈。
她强撑着一口气,一片一片将断钗捡起,连最细小的金丝屑,也小心翼翼归拢到一起,放回妆盒里。
做完这一切,她重新盖上妆盒,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失态。
然后抬声叫丫鬟进来。
门外立刻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值守的丫鬟推门而入:“夫人可有什么吩咐?”
侯夫人将妆盒递给她:“你现在去城南冯记珠宝坊一趟,把这个妆盒送去,我的发钗不小心摔坏了,让他们给修一修,不必着急送回来。"
“是,奴婢这就去。”
丫鬟捧着妆盒,快步走出房间。
房门再次关上,侯夫人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脱力般倒在床上。
丈夫怯懦自私,只知道明哲保身;婆母虚情假意,口是心非,这些年来,她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助。
窗外夜色已深,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将房间照得一片惨白。
侯夫人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上的雕花,闭上眼睛,眼泪就从眼角滑落。
这对鸳鸯金钗是他们的暗号,冯世永一定会明白她的意思,很快就会赶回京城。
到时候,她要把杀了她儿子的凶手千刀万剐。
——
云影如绸,月华星光洒在庭院,出了几天日头,天气就渐渐热了起来。
薛挽躺在床上。
陆少轩的死击垮了侯夫人,等她和冯世永的事被揭露,侯夫人剩下的两个儿子,不管是不是康平侯的血脉,都没了袭爵的希望。
侯夫人的结局,会比她前世更惨,她报了自己的仇,拔掉了心里扎得极深的一根刺。
老夫人强弩之末,康平侯烂泥扶不上墙。
陆少铮也死掉,康平侯府也就垮了。
她心中应该感到畅快,可不知为何,却有种说不出的空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