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燃这个问题一出口,气氛瞬间就变了。
“不会吧?”
沈星洄下意识地开口。
可那个“吧”字,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连他自己都听出了一股无法忽视的虚浮。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一个他刻意回避了无数个日夜的问题。
在他心里,娘亲是沈家的人,爹爹没了,但家还在。
可那些深夜里,娘亲独自坐在院中望月的孤单背影。
那些欲言又止的落寞眼神,此刻却无比清晰地在他脑海中炸开。
娘亲真的甘心守着一座空宅,了此残生吗?
“妻主问这个做什么”
沈星洄的声音发干,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苏燃的脸。
而顾玄清,在听到苏燃问话的瞬间。
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化为一抹极淡的自嘲。
没有人比他更懂这个问题里,藏着的刀。
所谓的亲情、血脉,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有时薄如蝉翼。
他那位好“母亲”,不就是这样心安理得地夺走了他的一切,转手送给了顾云帆吗?
苏燃从不关心别人家的闲事。
她只是在用最冷静、最残酷的方式,剖析这个项目最大的一个风险点——
酿酒的方子,这个核心资产的归属权,极其不稳定。
苏燃没有回答他,而是换了一种更直接的方式。
“我们现在谈的,是一笔十万两起步的生意。”
“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在这笔生意里,酒方,是最核心、最无可替代的资产。”
“我问你,假设,青梅酒未来成了爆品,一壶千金,甚至万金难求。”
“而你母亲,有了新的家庭。”
“那么,这张方子,是属于沈家的,还是属于她那个新家的?”
“这这当然是属于我们沈家的!”
沈星洄急切地反驳。
“凭什么?”
苏燃吐出三个字,轻飘飘的,却重如泰山。
“方子是她的嫁妆,是她的私产。”
“按大宴律法,她拥有绝对的处置权。她想给谁,就可以给谁。”
“到时候,别说我们这些外人。”
苏燃的身体微微前倾,琥珀色的瞳孔锁死他,一字一顿。
“就是你这个亲儿子,都没有资格置喙。”
冰冷的事实,被她血淋淋地剖开,摆在桌上。
沈星洄想反驳,喉咙里却像是被棉花堵住,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冲向大脑,又在下一秒凉透四肢。
“我们投十万两,建酒坊,买田地,招人手,打通上下的渠道。”
“未来,甚至会投入更多。”
“如果有一天,这张方子没了,甚至落到了对手手里。”
“我们投进去的一切,是不是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苏燃看着他惨白的脸,终于放缓了语气。
“我不是在咒你娘亲,也不是在逼你。”
“我只是在告诉你一个最基本的商业准则。”
“做生意,必须把所有最坏的可能都提前想到,并且,把这个核心资产,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
沈星洄失魂落魄地跌坐回椅子上,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
顾玄清轻轻放下琉璃盏,将沈星回的思绪拉了回来。
“妻主是在为你考量长远之事。”
他温声对沈星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