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背着昏迷不醒、浑身滚烫的李老爹,在暮色苍茫的平原上跋涉了整整两天。他的双脚磨出了血泡,肩膀被粗糙的绳索勒出深痕,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饥饿、疲惫和绝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的意志。但他不敢停下,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白马渡口。
第三天晌午,当他的体力几乎耗尽,眼前阵阵发黑时,一股潮湿的、带着泥土腥气的风迎面吹来。同时,他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沉闷如雷的轰鸣声。
是水声!黄河!
他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爬上一处土坡。举目望去,只见远方天地相接之处,一条浑浊不堪、望不到对岸的黄色巨蟒,在灰暗的天幕下奔腾咆哮,浊浪排空,气势惊人!
那就是黄河!隔绝南北的天堑!
而在下游不远处,河岸旁依稀可见一些残破的房屋和零散的船只轮廓。那里,应该就是白马渡口!
希望给予了他最后的力量。他踉跄着,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向着渡口的方向冲去。
越是靠近,越是心惊。渡口附近一片狼藉,到处是焚烧过的痕迹和丢弃的破烂家什。几艘破旧的小船歪斜在河滩上,船体布满裂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和荒凉的气息。只有零星几个看起来像渔民或船夫的人,蹲在岸边,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个靠近的陌生人。
张伟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注意。他这副背着个奄奄一息老人的狼狈模样,实在太过扎眼。
“喂!那小子!干什么的?”一个敞着怀、露出黝黑胸脯的彪悍船夫站起身,粗声粗气地喝道,手按在了腰间的短刀上。
其他几个船夫也围了过来,眼神不善。
张伟心中一紧,连忙放下李老爹,让他靠在一块石头旁,自己上前几步,沙哑地恳求道:“各位大叔……行行好!我们……我们想过河!去兖州!求哪位大叔渡我们一程!”
“过河?”那彪悍船夫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张伟,“就你这穷酸样?还带着个快死的老头?知道现在过河什么价钱吗?”
“多少钱?我……我还有点……”张伟急忙去摸怀里那几枚仅剩的铜钱和一小块舍不得吃的肉干。
船夫瞥了一眼他手中那点寒酸的财物,不屑地啐了一口:“呸!这点东西,喂鱼都不够!现在袁将军和曹司空两边看得紧,偷偷过河是杀头的买卖!没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不知是指五铢钱还是五斛粮),“免谈!”
张伟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所有的财物,连零头都不够。
“大叔……求求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我可以给您做牛做马……”张伟几乎要跪下来。
“滚蛋!少来这套!老子自己都活不下去,还管你死活?”船夫不耐烦地挥手驱赶。
其他船夫也纷纷附和,语气冰冷。乱世之中,同情心是奢侈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