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平对此似乎胸有成竹。
“四弟,时耀和柳金成的交情暂且不提,你可不要忘了,他对我们那位父皇心中亦有深恨。是父皇当年下达了不合时宜的命令,逼他们攻打山匪,他的儿子才会因此丧命。可朝廷不仅没有给他的亡子记上一功,还派人斥责一番,令他心灰意冷黯然辞官。若不是我们出手相助,他这辈子都报不了这个仇。”
“柳金成举荐了他又如何?在时耀低迷之际,雪中送炭的是我们,对时家恩断义绝的是父皇,有这两点在,足够了。”
夜无咎慢慢吐出一口气:“这倒是,时耀那里,哪怕不明目张胆地帮我们,至少不会为难我们。我最担心的,其实始终是夜无尘罢了。他从北部回京了,现在人就在京城。有他在,便是我们能一举攻下京城,之后怕是跟萧家军之间,还有一场硬仗。”
夜平垂下眼眸,掩饰住眼底的幽深情绪。
他的语气却是不以为意的:“都说萧家军勇猛,可面对一个小小的象延国,不是也折损繁多,打得相当吃力吗?何况,夜无尘的重兵都在边境,牵一发而动全身,等到你继承大统,再召集举国的兵力来对付他,总是有办法压他一头的。”
院子里,寒风将窗户吹得咣当作响,这个冬天,比之前的数年都要更冷冽。
夜无咎的心中却燃起一把火来,如此寒冷的天气,江水必然结冰,大军,总算可以出动而发了!
“下雪了,下雪了!”值守的府兵见到天上飘雪,都兴奋地喊了起来。
夜平走到窗边,猛地推开了窗户,伸手接过一片落在他掌心的雪花,不自觉的想起一些陈年旧事。
他出生的那天,也是那一年的隆冬。
雍王府内产婆和仆从脚步匆忙地进进出出,只为迎接王府的第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还是个男孩儿,又是长子,换做是其他任何的人家,都会有享不清的宠爱。
可他的父亲,却对他视若无睹,连那间产房的院子都没有踏进去半步。
当夜,他的生母难产,出血过多不幸身亡。王府甚至没有一个体面的丧葬仪式,就将她给埋在了郊外的墓地,随意立了一个墓碑。
王府的下人还在私下议论,说这个孩子的出生许是命带不详之兆,克死了生母,还不受父王的喜爱。
连他的名字,都是雍王在王妃的再三询问之下,才囫囵怠慢地取出来的。
夜平。平者,平庸的,平平无奇的,像是没有被这位父亲寄予任何的期盼。
可继他之后出生的那位弟弟,一出世就是雍王世子,是皇祖父最疼爱的小孙子,还得皇祖父亲自赐名,夜无尘。无尘无尘,先皇是想要他最喜欢的小孙子,一尘不染,白璧无瑕。
而后的其他弟弟,夜无岚,夜无咎,夜无风......都是依照着夜无尘的名字延续下去的。
唯有他这个长兄,成了一个异类,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只有一个人,从一开始就跟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却被她视作亲子。
她说:“平儿,你的名字怎么会是平庸的意思呢?它分明意味着,你要平安喜乐,要平顺无忧。你这一生,都会很幸运的。”
她教他读书、习字,陪他在春天赏花游湖,也陪他在冬天堆过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