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平的神情凝重了起来:“若是让夜无咎知晓,你已经洞悉了我们行军的计划,还派人在韵常郡沿江的岸边巡逻,他一定会生出退缩之意。就当是我求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阻碍我的计划。等我们事成,这天下迟早都会是你的,你何乐而不为?”
夜无尘被他说得一阵头疼,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你疯了,你真是疯了。真到了那一步,你自己会是什么下场,你想过没有?”
“下场,有什么好意外的?无非就是我身为叛军之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被千刀万剐都不足惜。我说过了,这世上根本没有我再留恋的东西了。我而今唯一的愿望,就是临死前将那个人拉下龙椅,让他给母亲陪葬!”
看着夜平一副打定主意跟德昌帝同归于尽的模样,夜无尘只能硬着头皮说。
“夜无咎也是你的弟弟,况且没记错的话,我们小的时候,你对他比对我要亲密很多。如今何必为了给我铺路,牺牲掉另一个弟弟,这对他来说也不公平。再说我们之间近十年没见过,根本没什么感情可言。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故意用这种说辞来劝我给你们让路。”
夜平自嘲一笑:“我承认,我这么做对照王来讲是很过分。我与他之间的关系,也确实该比跟你要亲近。但你母妃的亲生儿子,冲着这一点,我都会不顾一切地帮你,帮你问鼎江山成为这天下之主,也能让她泉下安息,就当做是报答她对我的养育之恩了。”
“她不会希望你这么做,我也不需要你这么做。你以为自己的牺牲很动人吗,收起这份自作聪明吧,若你现在停手,还是有回转的余地的。”
夜平恼火地瞪着他:“你不是母亲,怎么知道她不希望我这么做?是,她在雍王府的时候,对妾室们是不加约束,十分大度。可她更是一个要强高傲的人,连潘氏那样的人,都能踩到她的头上成了一国之母,你让她怎么能甘心?我了解母亲,她一定至死,都想夺回本该所属于她的所有。”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悲戚:“当初母亲垂死之际,不是只有你陪在身边吗?夜无尘,那你应该知道,她心里最真切的想法。她心里有恨、有怨、有不甘和怒火,我说错了吗?”
夜无尘有些艰难地避开了夜平的逼视。
雍王妃弥留时所说的那些话,仿佛又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她怎么会甘心就那样离去呢,她千叮万嘱地交代他,要活着回去,要报仇,要把失去的东西全部都夺回来。
想到这些,夜无尘痛苦地捂住了脸:“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你若真的还当自己是母妃的儿子,就不该再帮着那个薄情寡义的人守着这江山皇位了。夜无尘,他根本不配做你我的父亲。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你成全我这一次,我也会尽全力去成全你,不让你再受困于他的压制,不是很好吗?”
夜无尘慢慢抬起头来:“如果真的让照州军杀入宫闱,我再带着萧家军来血洗京城,那整个北雁,整座京城,跟人间炼狱有什么不同?为了夜氏皇族的恩怨,却要牺牲掉大把无辜的将士,牺牲掉数不清的百姓,让好不容易才休养生息的北雁,再度战火不休。大哥,这是你想看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