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瞳孔骤缩，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
直到旁边的护士轻轻地唤了一句“顾医生，现在手术吗？”他才骤然回过神来。
这大概是顾齐修最煎熬的一场手术，他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给何清妍动手术。
明明前两天，她还在家里大吵大闹，现在却躺在手术台上，一睡不醒。
刹那间，他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原来，那天的通知书是真的，何清妍真的得了癌症，她真的要死了。
可当时没有一个人在意，甚至连他这个内科医生都没有放在心上，如果他当时细心一点，就能看见何清妍疼得满头大汗的样子。
可那时的他在做什么？他在给何书雪找止疼药，他以为何清妍在撒谎，故意编造一份胃癌通知书。
他怨她不懂事，还对她说了那样过分的话。
想到这，顾齐修几乎快要窒息，握着手术刀的手在止不住的颤抖。
如果早一点发现，是不是，一切都来得及？
顾齐修不敢深想，凭着熟稔的技术在肚子上划开一道口子，他相信凭自己的技术，可以救回何清妍。
可当他看清胃里还未消化的垃圾时，他整个人呆住了。
有人看他不在状态，立马叫来另一个医生接替手术。
顾齐修不肯出去，呆呆地看着这场手术。
“病人情况危急，叫家属来签字。”
递手术钳的护士说了句：“病人没有家属，她自己一个人来的。”
手术室内发出一声尖锐的警报，紊乱的心电图变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医生叹了口气：“手术失败，宣告死亡。”
顾齐修一下清醒过来，猛地夺过手术刀，眼里布满血丝：“不，妍妍还没死，她还没死！你们不可以放弃她！”
“你冷静点，病人已经死了。”
他死死抓住男人的衣领，语气发了狠：“我说她没死！”
所有人都觉得顾齐修疯了，对着一个尸体动了千百次手术。
直到一个护士小声地说：“顾医生，让她安静地走吧，别折磨她了。”
他一愣，手术刀应声落地，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悔恨的泪水肆无忌惮地流淌。
一个一米八三的男人，跪在冰冷的手术室，哭得溃不成军。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何书雪给他发来的一条消息：明天陪我一起挑婚纱。
恍惚间，他突然想起曾经，何清妍摇着他的胳膊撒娇，让他娶她，他说过他要娶她，他说过的
顾齐修脚步虚浮地走出手术室，颓废地靠在墙上，点燃了一根香烟。
烟雾遮住了他惨白的脸和悔意的泪痕。
收拾东西下班的时候，他意外发现了抽屉里的一盒奶糖，上面还有一张纸条，字迹娟秀地写着：好好吃饭，别犯低血糖。
顾齐修很清楚，这是何清妍给他准备的。
他拨开一颗糖衣，里面的糖果已经融化，丝丝缕缕粘黏在上面。
这是一颗过期的糖，是何清妍没有遭遇bangjia前，偷偷放进他抽屉里的礼物。
可惜礼物还在，送礼的人却不在了。
他往嘴里塞了一颗糖，很甜，甜得他直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