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顾尘朗声道,“此院,不入六部,不涉朝政。只做一件事,那便是——格物,致知。”
“格天下万物之理,致富国强兵之知!”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在空旷的广场上,振聋发聩!
“为何我大明的钢铁,不如百炼的倭刀锋利?为何我大明的火炮,射程和威力,竟比不过佛郎机人的铜炮?为何我大明的漕船,载重不过千石,而西洋人的海船,却能建成万吨巨舰?”
“非我大明匠人无能,乃是千百年来,奇技淫巧之说,禁锢了人心!百工之技,沦为末流,只求形似,不求精进!”
“臣请立此格物院,以臣之法,炼钢,铸炮,造船!以我父之心得,改良天下农具,兴修水利!”
“臣请将锦衣卫北镇抚司,那座耗费了无数民脂民膏,却只用来审讯自家人的大牢,改成一座真正的,为国铸造利器的——皇家大工坊!”
“臣要的,不是拆了北镇抚司的墙。”
顾尘的目光,好比两柄出鞘的利剑,直刺龙椅之后的御座。
“臣要的,是让这堵墙里,不再传出无辜者的哀嚎,而是传出能让我大明将士,在千里之外,扬眉吐气的,炮火轰鸣!”
一番话,掷地有声,字字泣血!
金銮殿前,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刚才还在破口大骂的言官,此刻全都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们想反驳,却发现,无从驳起。
顾尘的每一个字,都打在了“富国强兵”这四个字上,打在了大明朝最痛,也最需要的地方。
这是阳谋!
是任何一个有抱负的君王,都无法拒绝的阳谋!
陆炳跪在地上,浑身冰凉。
他终于明白了。
顾尘那句“再无锦衣卫”,根本不是要废黜,而是要——夺权!
他不是要砸了锦衣t卫这把刀,他是要将这把刀,从自己手里,硬生生地抢过去,然后,回炉重造!
嘉靖皇帝,沉默了。
他看着殿下那个身形笔挺的少年,看着他手中那份轻飘飘的章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你的金子,是怎么炼出来的?”
他没有回应顾尘的请求,反而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顾尘心中一凛,他知道,最关键的考验,来了。
“回圣上,”顾尘不卑不亢,“臣,并未炼金。”
“臣只是将那些从市面上买来的,纯度不高的劣质铜料,用乾坤造化炉的纯阳真火,反复煅烧,将其中的铜、铅、锡等杂质,尽数烧去,最后剩下的,便是这足赤真金。”
“此法,名为——精炼。”
精炼!
这两个字,好比两道闪电,劈开了嘉靖皇帝脑中的迷雾。
他瞬间就明白了这背后所代表的,那足以颠覆整个大明经济的恐怖力量!
大明缺银,缺金,市面上的金银,成色参差不齐,极大地阻碍了商业流通。
而顾尘这个法子,竟然能提纯!
这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