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她这辈子都安安分分,待在那里不回来,可能朕都不知道她还活着。”“可她偏偏不安分,不仅给大晟皇帝下蛊,害得大晟皇后小产,还要挑起两国的战乱。”“这样的人,朕杀她两次,已经是便宜她了!”老太后猛地抬眼,“这不可能。”“哀家当日看着昭安多想留下自己的孩子,将心比心,她怎么会害别人的孩子。”“将心比心,可惜她没有心!”殷淮的声音里淬着冰冷的厌恶。“这就是你亲手养大的好女儿!”“枉你终日吃斋念佛,她却视人命如草芥,你生而不教,纵她恶贯满盈,酿成今日苦果。”“你这做母亲的,难道心里就没有愧吗!”老太后重新低下了头,脸上的表情带着思索和无措。殷淮继续道,“朕留你在这宫中,你以为是因为这可笑的血脉亲情吗。”“朕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一副孝子贤孙的样子罢了。”他猛地提高音量,积压多年的怨愤全都倾泻而出,“朕恨你,从很久以前就恨你!”老太后猛地抬眼看他,却被他眼中赤裸的恨意灼伤,嘴唇哆嗦着,发不出一个音。殷淮眼中泛起血丝,水光在眼眶中凝聚。“当年,是景泰帝那条疯狗,追杀我们母子不假!”他指着她,“可若不是你以死相逼,硬生生拆散我父王与母妃,他们又怎会分离多年。”“我母妃又怎会孤身流落在外,最后惨死荒郊,连我父王临终,都未能见她最后一面!”“你害了我的父王母妃还不够,现在竟然还想害我,害我的妻儿。”“我再留你在这世上,就枉为人夫,枉为人父!”该说的话全都说完,殷淮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朝身后示意。双喜躬身,捧着一个托盘上前。托盘上放着一杯酒,酒液清澈,却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殷淮的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朕容你至今,已经算是对父王尽了最后的孝道。”“下去,向那些因你女儿和你枉死的人好好赎罪,免得下辈子托生为chusheng,当牛做马。”“你死后,朕会将你与皇祖父合葬,但是对外,朕会说你去白鹤山为国祈福了。”他嗤笑一声,“朕就要大婚了,你没有资格让朕和娇棠为你守孝。”老太后对他刻薄的话语充耳不闻,看着那杯酒,颤抖着手,缓缓端起。片刻,她混浊的眼中竟奇异般地露出一丝解脱,缓缓道,“哀家活到这岁数,早就够本了。”她声音沙哑,像是粗粝的树枝划在石子上。“玄昱和玄晏都不在了,我早就想死了,我撑着这口气,不过是想再见昭安一面。”她顿了顿,似哭似笑。“昭安也好,昭妃也罢,如今好歹是见过了,罢了、罢了,我也该去见先帝了。”说完,她仰头,将杯中的毒酒一饮而尽。酒液入喉,带起一阵强烈的灼烧,她猛地痉挛了一下,一口黑血呕出,染脏了华贵的衣襟。殷淮就那样站着,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看一件与他无关紧要的事。老太后痛苦地蜷缩在榻上,气息微弱,用尽最后力气,断断续续,说出了此生最后一句话。